弦雨

（ABO）明知故犯 番外篇 之《 山海 》

山海

 

 “三队到了没有，上去把四队换下来，跟那么近，不醒就怪了。”周巡在高架桥上的临时停车点将车停下，将墨镜往上推了推，又低头去看桥下面的情况，“目标下高架以后一队也跟上去。”

“知道了。”电台里传来小汪的声音，然后又小声说“周哥，这任命还没下来呢，你就直接当上现场指挥了啊，行啊。”

“别那么多废话，刘长永不是出差了吗，我这就临时的，我跟你说，关队今天下午的飞机，咱们赶紧把案子漂亮点给结了，别耽误人家，懂吗。”

“懂懂，哎呀，明白，关队这次去国际刑警总部培训半年，然后就直接调任了，照咱们关队的履历，那肯定是在地方先混个两年，然后就一路平步高升……诶我说这关队这么多年在咱们支队也是劳苦功高，最后一班岗兄弟们得给他站好了，这日后……也好相见不是。”

“行了，知道就闭嘴吧，别把嫌疑人给我跟丢了。”

“得咧。”

周巡从扶栏探出身去，看着嫌疑人的车子驶出高速路口，向对讲机里说：“3号出口，静县方向，下个路口设路障，把他先拦下来。”

而对方居然没有应答，周巡不耐烦刚要再催促，忽而听见耳机里传来一个冷静淡定的声音：“不要拦他，让他去见二号嫌疑人。

“关队？”周巡略微有点吃惊。

“嗯。”对方却没有解释太多：“我跟小张跟上去了，他们团伙里应该还有别的嫌疑人和很重要的证据，现在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周巡直接说：“你今天要去国际刑警总部报道呢，这都几点了，要不你先回来吧，我去跟。”

关宏峰说：“我跟小张跟着三队的车呢，已经跟出高速收费口了，这都是单行线退不了，飞机还五个多小时呢，足够了。”

周巡没再说什么，将对讲机关闭，回到车子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他把文件夹翻开，里面是这次案子的案卷，最边上还夹着张机票。

是今天下午三点从津港直飞巴黎的单程机票。

他把它又丢回文件夹里，将车子加速从高架上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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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他在跟咱们兜圈子呢。”周巡打开通讯，对关宏峰说，“这条路他都转了三圈了。”

“嗯，也可能只是性格谨慎，别着急。”关宏峰不紧不慢地说。

“还不着急哪，我跟你说等会儿下午机场那条路可堵，你今儿要赶不上飞机，国际刑警总部可是不会等你……诶我去，真是皇帝不急急死……那谁。”

关宏峰倒是依然很镇定：“你冷静点，嫌疑人可比我们都着急。”

“行，你这也算是鞠躬尽瘁，给咱支队尽职尽责到最后一分钟了。”周巡叹了口气，笑着说。

关宏峰停顿了下，轻声说：“以后都交给你们了。”

周巡一时忽然不知道说什么，片刻才“嘿”了一声说“差不多得了，别搞得这么离愁别绪的，好像以后见不着了似的。”

关宏峰说：“又乱讲话，你多大了？不能稳重点吗？”

周巡说：“你看你这一走，我还得给刘长永当助理，就我俩那关系，我要是怂了，不是愣给他欺负吗。”

关宏峰说：“行了，跟我哭什么惨，我还不知道，你俩谁欺负谁还难说呢。”他顿了顿又说，“再说，你跟我这么久了，连这都摆不平，可是丢我的人了。”

周巡笑了声：“看你这小气吧啦的，肯定不丢你的人，行了吧。”

忽然频道里传来小汪的声音：“关队，周哥，他这次没绕圈，直接开出去了。”

周巡捏了捏手指：“行啊，跟上去看看他们什么阵仗。”

小汪犹豫了下：“咱们要不要叫增援？”

周巡说：“特警先待命吧，先得上去看看情况，现在两眼一抹黑呢”，他又想了想说：“小张你给关队开车呢吧？别开太快，带着关队退到后面去，我上去会会他们。”

关宏峰说：“我……”

“你什么呀，你昨儿配枪都上交了你去了能干嘛。”周巡直接掐掉他的频道，“二队跟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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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宏峰坐在车里，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打开看到里面夹着的那张登机牌。

他拿起来，略微抬了下眼睛：“我以为队里不给报呢。”

开车的小张笑着说：“哪能啊，可是周哥带着全队去跟顾局请的愿，关队你这次去国际刑警总部培训完就直接调走了，这些年咱们支队多亏了你不是，别的不说，怎么也得给报张机票吧。”

关宏峰点了点头：“谢谢你们想着了。”

小张从车里往外探了下头：“这边也看不到什么，关队，咱们现在时间有点紧啊，是过去看看情况还是直接去机场等消息？”

关宏峰翻着案卷“嗯”了一声，好像没注意听似的。

小张这些年已经习惯他这个态度，也没有催促，看到他拿着三四张案卷里的照片，对着阳光，在比对地形。

“位置看起来没错，但为什么这里看不到照片里这个建筑物呢？”他喃喃自语般地说。

小张抻头看了眼，这几张现场照片他们都看熟了，一眼就认出来：“对，我们也奇怪呢，这两天您不是去市局那边办手续嘛，我们也查了下这个建筑物，这是郊区这边的一个电视塔，本来以为在现场应该看到，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两个方向……”

“电视塔的照片有吗？”

“我手机上有。”小张从手机里找出来，递给他“就是这个。”

关宏峰对比了照片，微微皱起眉头：“你们没发现吗？”

“什么？”

“这几张照片是连续拍摄的，但照片上的电视塔，颜色却不一样，第二张比第一张淡了很多，第三张又比第二张淡一些。”

“唉还真是，您不说我们都没看出来……”他露出惊讶的神色，想了想又说“但也可能是后两张没拍好？”

“这个地方看起来是挺大的一个厂房，以前是做什么的？”关宏峰问。

“以前是个制造液化天然气的厂子，后来这边拆迁了，工厂也搬迁了。”

“设备还留着吗？”

“应该是能用的都搬走了，有些老化的设备和废料应该还留着，这边都是荒地，环保局也管得松。”

关宏峰推开车走下去，用手指在土地表面上搓了搓，又拿出照片来对比了下。

小张看到他走出一段，在用脚划拉了几下荒草，似乎是看到地面下露出的什么东西。

“关队？有什么不对吗？”

“照片里这个电视塔不是真的电视塔，是光在空气里的折射现象。”

“什……什么？”

“听过海市蜃楼吗？”

“什么？咱们这儿怎么可能出现什么海市蜃楼？”

“对，平常不可能出现，除非这里出现了反常的气温变化现象，现在是北方的秋末，气温干燥寒冷，如果这块地方瞬间湿度和温度忽然变得很高，是有可能发生短暂的海市蜃楼现象的。”

小张吓了一跳：“这里怎么可能忽然升温？”

关宏峰皱了下眉：“我刚才摸了下那边地表的金属通风管，还是温的，工厂里的设备肯定还在使用……”

“通知总部，怀疑这里可能有非法分子在制造大量的可燃类爆炸物，让总部除了调特警以外，还要调拆弹专家和消防队过来。你先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诶，等等！关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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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巡对身后的一队人举手比了个手势。

他们一小队人贴着墙根放轻脚步，跟着嫌疑人的方向走到了废弃工厂的大门外。

“不能再跟了，这里太空旷，会暴露。”周巡说，“小汪跟我进去，其他人在这儿等消息。”

“周哥”其中一个便衣阻拦了他一下“要不……还是问问关队？”

周巡垂了下眼睛，又锐利地挑起来：“关队今天下午就调任了，咱们自己能办的事儿，就别总去麻烦人家了。”

“可是……”

“可是什么呀”周巡说“哪那么多话，我是现场指挥，有事儿我负责。”

 

两个嫌疑人短暂接头后，一人留下望风，另一个继续往里走去，周巡示意小汪盯着望风的那个，他自己跟着另外一个，往里走。

他不熟悉地形，跟得也比较远，那名嫌疑人往里走了两三百米，然后似乎跟什么人争吵了起来。

他将耳朵贴在生锈的金属管道旁边，放轻呼吸静静细听。

“我们就是混口饭吃，倒卖点东西而已，谁知道你们居然在做这个！这被抓到还不得都枪毙啊，不行不行！不干了！”

“现在说不干已经晚了吧，要发财就得担风险，再说我们已经快完成了，钱都到口袋里了，还能往出吐的？”

“你……你们……唉，这些东西可是会死人的。”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发现？到时候自然有你的好处。要不是我们之前的工厂让警察给发现了，怎么会到这个破地方，进度耽搁了这么久，客户都催了好几次了。”

“你们这可是军火……”

“什么军火，小打小闹搞点炸药而已，哪能比得上道上那几位……人家可是枪炮都有。行了，看你这小胆儿，脸都吓白了，怎么能干大事啊？”

周巡不由得寻思，果然关宏峰说得对，放回这条小虾，真的能钓到大鱼来。

军火走私这块，由于犯罪分子向来多疑狡猾，哪怕被发现一点踪迹，也都会马上逃走，因此一贯难觅行迹——没想到顺着这个盗窃集团的线居然能发现这个军火制造窝点。

他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点兴奋。于是放轻了脚步，又跟上了那个人。

他跟了几步，忽然看到通讯器在闪，于是压低了声音接起来。

“怎么了？”

关宏峰的声音传过来：“你到哪儿了？”

“嘿老关，我跟你说这次找到大鱼了，我正在跟这个私造军火的人。”

“我知道了，他们的工厂还在运作，以他们的设备和技术，要制作纯度这么高的炸药，工厂里已经非常危险了，你自己注意点，不行就先退出来。”

“知道了。”周巡随便地应付了一句，又忽然想起什么，“倒是你，怎么还在电台范围内？机票不都给你了吗？怎么还没走？小张怎么回事，不是让他赶紧送你走吗？”

“我已经到工厂里面了。”

“你他妈进来干吗？有病是不是？你都办完手续了，还跟兄弟们抢功啊？”

“什么话到了你嘴里怎么都这么难听呢”关宏峰说，“有功劳也都是你的，行了吧。”

“不是，我跟你说，真来不及了……”

“行了，等会见。”

对方挂掉通讯，周巡忍耐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句娘，他把通讯器揣起来，继续跟踪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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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宏峰依靠手机传来的工厂地图里排气管道的路线大概确定了炸药制造点的位置。

他先把坐标发给技术队，然后从后方的通路里绕了进去。

越往里走，内部温度越高，他穿着大衣都觉得有点见汗，空气中弥散着呛人的硫磺味道，他用围巾捂着口鼻，免得咳嗽出声暴露位置。

但这里烟雾和水汽也很大，很多时候都看不清脚下，他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发出很大的咔嚓的响声。

“谁！”有人向他这个方向跑来。

听那脚步似乎很近，关宏峰习惯性去摸枪，却摸了个空。

心里略微有点尴尬，关宏峰快速地思考起对方过来时该用什么手法制住他，忽然又听到“噗”的一声，似乎是人扑倒在地上的动静，之后对方不再出声了。

“诶我说，你进来干嘛呀。”在半明半昧的水汽中，关宏峰看到周巡半蹲着地上，伸手在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后脑上又敲了一下，才站了起来。

他眯着眼睛看关宏峰，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国际刑警总部的培训三年才有一次，给整个公安部的名额不超过三十个，人家都削尖儿了脑袋要去镀个金，你可倒好，还有两个小时登机了，还往犯罪现场跑。”

关宏峰看他一眼，说：“我不放心。”

“没你我们还不破案了呀？”周巡说。

“这次不一样，如果只是普通盗窃集团也算了，他们这种流窜作案的军火制造犯，是真正的亡命徒，什么都做得出来。”

“得得，赶紧的，别废话了，我就给你最后半小时啊，搞定搞不定你都得立刻上车走。”

“好”关宏峰点点头，他说“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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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宏峰带着周巡来到硝油池旁边，忍着那剧烈的化学味道，向下看了眼：“果然是在这里。”

周巡也看了一眼，用手扇了扇风：“真不怕死这些人，这池子但凡有点火星估计立马就得爆了，咱们的人现在在工厂里的足有两队呢，这也太危险了，要么先去找控制室把它停下来？”

关宏峰点点头，四下看了下这里的构造，跟脑子里的地图对比了下，指了个方向：“应该是这边。”

周巡看了看表说：“行，你还有十五分钟啊。”

关宏峰转过眼睛看着他，那双无机质的眼睛在淡的雾气中居然显得有些生动的感觉：“你还真是迫不及待让我走？你不留我？”

周巡略微别开眼睛：“说的好像我要留你你就不走似的。”

关宏峰说：“这只是普通的工作调动，我……”

周巡说：“你觉得不重要？你这次培训非常关键，等你回来到地方再干两年，只要没有大错儿，往后就是平步青云，甚至说不定四十岁之前就能进入市局。”

“那又怎样。”关宏峰略微抬起下巴，眼睛里渗透着冷漠质感的光。

周巡语塞了一下，摇头笑了笑。

“那要是我想要让你去呢？”他忽然说。

关宏峰有点疑惑地皱了下眉头。

“你这个人呢，好像所有的困难都是为了成就你，所有的黑暗都是为了衬托你的光亮，我倒是想看这样的你到底能走到多高多远的地方，想看你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你愿意让我看吗？”

关宏峰垂下眼睛，想了想，说：“那行吧，等会我就走。”

周巡又好气又好笑：“你可真行啊，自己升职调动，倒搞得像我求你。”

关宏峰抬起头来，看了对方一眼，略微勾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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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刚要上楼去找控制室，突然从楼上拐角走出一个人，那人看到他们两个人，先是愣了愣，继而从衣服里拿出个什么东西来，就往池子里扔。

周巡动态视力极佳，一眼认出那是打着的火机，如果丢到硝油池里，恐怕马上就会引起爆炸，他一把将关宏峰按倒，然后单膝跪在地上，从腰上掏出配枪，向那空中扔出的打火机连续开了三枪。

火星被他打灭，打火机沉到了硝油池子里。

他等了几秒钟，看到没有爆炸，才放开手让关宏峰起来，后者站起来，表情仿佛极其不情愿，刚要开口说什么。

但这时枪声已经惊动了周围的军火制造团伙的人，看到他们准备围上来，周巡把枪塞给关宏峰，对他说：“你去控制室，我先拖住他们。”

“我……”关宏峰神色有点抗拒。

周巡一手按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去吧，你还有十分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关宏峰被他气息吹在耳垂上，想要说的话就没有说出来，深深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他爬到梯子上，看到周巡那边已经跟人交上手，军火制造集团的人这个时候大概已经被惊动了，他必须速战速决。

关宏峰跑到二楼，直奔中央控制室。

 

周巡反手将一个人撂倒，将对方手里的刀子踢到一边，忽然听见总控室的方向两声枪响。

他不觉有些分心，向那方向望去，身后忽然有劲风袭来，他只来得及侧开半身的位置，只觉得后背忽地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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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用灯全部熄灭，周围光线瞬间变暗，机器加热的噪音也停了下来，周巡抬头看到关宏峰从控制室走出来，看起来没有受伤，只是袖口沾了点血。

周巡也已经将最后一个人拷在围栏上，他抬起头，对着二楼的关宏峰指了指自己手表的表盘。

“还有三分钟。”他用口型说。

关宏峰远远看着他，擦了擦鬓角的汗水，模糊地笑了笑。

 

这时其他的特警也已经逐步进入控制现场，周巡看到关宏峰跟着特警回到控制室去，似乎还有余下的问题要交涉。他松了口气，略微后退了几步，靠在凸出来的一截金属管子上。

“周哥，那边都抓住了，应该没漏人。”小汪满脸汗地跑了过来。

“行，跟二队说东边还有四个，都抓回来。”他说“还有，叫小张马上送关队去机场，鸣警笛开路。”

“行咧我这就……诶，哥？”他刚要转身，却发现周巡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捏在他灰白色袖口的手指上，沾满了粘稠的鲜血。

“先……扶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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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这不行啊，咱赶紧去医院吧？”小汪看着车后座的周巡，忍不住提醒，“伤口挺深呢，别耽搁了。”

周巡叼着烟，按着后腰伤口的位置，眼睛望向窗外：“别吵吵，等会关队走了我们就走。”

“哎哟我的哥……”

“关队这临上飞机了，还过来帮咱们拼命，别给人家找事儿。”

“行吧……唉你拿我衣服按着吧，这都是血……”

“回头给你买一件儿。”

“说什么呢你……”

周巡看到关宏峰跟特警交接完毕，准备上车，上车之前似乎还向四下寻找了片刻，露出有点疑惑的表情，但小张一再催促，他终于还是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周巡拿出手机来，在上面敲了行字，然后才跟小汪说：“行了，走吧，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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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宏峰到了机场，收到周巡的短信：“先回去交接了，不送你了啊，一路顺风。”

关宏峰跟他开玩笑：“这么着急去邀功啊。”

对方片刻以后又回复了一个笑脸的表情：“这不是趁老刘没回来，先下手为强。”

关宏峰对着手机，略微笑笑，就听到航空广播，通知所有乘客登机，他匆忙打下：“我上飞机了，到了再跟你说。”

然后他关闭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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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过你这种人，都进手术室了，打着麻药还发短信的。”主治医师在旁边用埋怨的口气跟周巡说话。

“这不是工作忙嘛，您理解下啊。”周巡跟他嬉皮笑脸。

“你这个位置伤得不太好，自己得做好准备，你家属呢？”医生说。

“没家属，该签的我自己不都签了吗，身家性命都交给您了，保证不医闹。”他说。

医生瞪了他一眼。

周巡笑了笑，麻醉的效果上来，他觉得轻飘飘的，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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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他看着挂水的点滴发了会儿呆，然后又去看窗外。

此时关宏峰大概刚下飞机，那边跟这边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时差，隔着千万人的千万段爱恨情仇，隔着不知多少的高山与海洋。

但他们之间似乎也总是这样，不知是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山海之外的天涯。

他胡乱了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房门被推开。

进来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见到他醒着，似乎还愣了下。

“哟，孙姐，你怎么来了？今儿法医室不值班？”周巡笑着跟她打招呼，“我这不还活着呢嘛，怎么就归你们法医管了？”

对方皱眉说：“你这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主治大夫是我老同学，昨儿领导问你伤情来着，我打电话问了他，他就让我来跟你谈谈。”

周巡哇了一声说：“怎么了？我还需要心理引导？我查出绝症了？”

“你这人，跟你说正事儿呢。”对方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无可奈何。

“行行您说。”

“外伤手术很成功，但是位置不好，你知道吧。”她拿出拍的彩超照片来给他看，“这个位置，刀口从这里进去……”

周巡连忙摆手：“让您说的我都腰疼了，这玩意我哪看得懂啊，您直接说吧。”

对方抿了下嘴唇，才说：“刀刃刺入的位置伤到了生殖腔内壁，这个位置留下疤痕的话，整体宫腔都会受到影响，怀孕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周巡眨了眨眼睛：“就这事儿？您吓死我了，没有不更好嘛，有了还耽误工作。”

“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什么不懂……”对方叹了口气，“你现在觉得没什么……等你以后年纪大了……”

“行了我知道了，您放心，没事儿啊。”周巡对她笑笑，“哦对了，您可得给我保密，毕竟说出去也不太光彩，丢人。”

对方看了他一会儿，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什么都没说，站起来：“那我先走了，你有事儿叫护士。”

周巡用力点头，顺手拿起旁边盘子里的苹果啃了一口。

对方叹了口气，离开病房。门被从外面带上。

天还没亮，外面很安静，月亮正慢慢的变得雪白。

他放下手里啃了两口的苹果，打开手机，里面没什么内容，只有关宏峰发来的一张照片，在一座有些夸张的、满是雕花的廊柱的法式建筑的台阶下面，站着两排穿着各国刑警制服的青年。

关宏峰站在最右侧的位置，略微扬起头来，似乎在看天空的方向。

周巡看了一会儿，很淡又轻地笑了笑，然后把手机放下。

他想了想，又将床头的病例拿起来。

这次他看了很久的时间，然后将其中两页撕下来，撕碎，丢在垃圾桶里。又将它按原来的样子摆回床头。

最后他扭头看了眼窗外，天空渐渐地亮了。

 

【番外一·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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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番外一中修改的原著设定：本篇中关宏峰为长丰支队副队长，周巡是他的助理；

关宏峰在国际刑警总部培训之后下放地区派出所当副所长，半年后周巡调任北部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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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网络版正文+番外已经全部放出

番外二《天生》只收录实体书。

大概5号或者6号开预售。

嗯……就这样。